柳老面伏于草地上，循着声音抓了一窝养肥了的野鸡。

忽闻爽朗的笑声，他提着鸡翅膀眺望，目光穿过丛林，隐约间看到魏无羡在马背上仰头笑。

柳老抖抖手上的鸡，侧身望向蓝忘机所在的方位。

从猎场回来，家仆已经在花园里搭起了架子，烧好的火碳吐着火星子，烤肉所需的配料一应俱全。

九九跳到柳老背上，“爷爷，你要给我们烤鸡吃么？”

“臭小子，速速下去。”柳老把山鸡扔在木盆里，倒沸水浸泡，站起身佝偻着背揉后腰，“我一把老骨头，哪经得起你闹腾。”

“哈哈哈！爷爷，你耳闻八方，料事如神，定会寿比南山的。”九九垂着小拳头敲他的背，看样子差点儿把人伤着了。

魏无羡坐在亭子里歇息，一面喝茶，一面看一老一少逗玩。

夕阳西下，院子里花是花，草是草，鱼池波光粼粼，雀鸟翩翩翻飞，人儿个个笑容满面，火堆上烟火气弥散，他的眼前有了颜色。

九九又跳起来，摘掉柳老的一根白发，柳老捂住后脑勺闹他：“臭崽子，胆子忒大了，也不怕把我摔在地上。”

玩闹一阵，柳老和独孤雁蹲在地上拔鸡毛，知会九九打下手，他趁机拿细软的羽毛挠柳老的耳朵。

老人家被闹得抓心挠肺，一会儿回头说上几句制止九九，一会儿又跟着忍俊不禁。

魏无羡的目光随着一老一少移动。

他好像从未这么开心过。

今日去猎场玩，随心所欲策马奔腾，还与独孤雁赛马，他输了，他们约定休整几日再战。

胜负欲激起了他身为男儿的血性。

感觉自己强壮了许多。

他还吃了野果干，酸酸甜甜的，下山途中竟有几分饥饿感，吃了九九准备的点心，喝过热茶，吹着山上的风，心里空荡荡的地方填了一些东西进去。

久久闹腾得厉害。

柳老凝眉看魏无羡，目光捕捉到他脸上的笑容，便趁热打铁：“小九九，爷爷年纪大了，经不起玩儿，留条命在，城主和主子还要人伺候。”

“你那么大年纪了，城主怎么会要你操心，好生歇着。”独孤雁扔掉手上的鸡毛，表情天真无邪。

“你们心目中的城主，威严尊贵，无所不能，殊不知他这一生多么不易。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师傅带走修仙，酷暑严寒一天不得松懈，手心长满茧子，身上的伤痕一片接一片。他上通天理灵界，下通地理古今，这些才识都是拿血汗换来的。老城主病危，适逢天下大乱，他从仙山上下来，耗时数月征战天下，铲除妖魔鬼怪，剔尽四方恶霸，一统天下城，造福苍生。他在万人之上，替人们排忧解难，可谁又知道他的孤独和不易。”柳老漫不经心地拔着鸡毛，凝神细听魏无羡听到这些话后的反应。

魏无羡呼吸急促，手指头在石桌上摸索着，软软的指肚划过硬石面，好似铁石心肠上拂过一抹柔软。

这是心有所动。

柳老趁机站起来，黏着鸡毛的手悬在空中，朝魏无羡喊道：“主子，野鸡毛五彩斑斓煞是好看，我收拾一些给你做个毽子如何？”

魏无羡的神思受他刚才那番话影响，一时没反应过来，顺口回复：“好。”

柳老笑笑，拎着九九把他提了起来，“去找个干净的家私，拾些好看的羽毛，明儿个做毽子。”

九九脚底抹油似的溜了，边跑边笑：“有毽子玩咯，好得很。”

独孤雁压低声音说：“您老糊涂了吧，踢毽子耗费体力，全身骨节都得动起来。主子弱不禁风，他怎么受得了。”

“你呀！”柳老黏着鸡毛的手拍在他头上，“空有一身武艺，脑子也不笨，偏偏不开窍。”

“柳老，你……你的手那么脏。”独孤雁摸摸脑袋，发丝上黏住的鸡毛更多了，几种颜色在他头上随风浮动，像极了傻姑带花。

魏无羡在亭子里笑了个够。

柳老把毽子做好那日，蓝忘机赶在傍晚时分回来了。他在偏殿沐浴更衣，换了身宽袍去看魏无羡。

魏无羡正在花园里踢毽子，独孤雁和九九远远地看到城主来了，两人拱手行礼，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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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待续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