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日右大足趾内侧生足疾，起一硬结，触之则疼痛难忍，俗名鸡眼，《诸病源候论》及《医宗金鉴》对此皆有论述。《诸病源候论·四肢病诸候·肉刺候》曰：“脚趾间生肉如刺，谓之肉刺。肉刺者，由著靴急小，趾相揩而生也。”《医宗金鉴·外科心法要诀·肉刺》曰：“此证生在脚指，形如鸡眼，故俗名鸡眼。”这“鸡眼”之名，由此而来！

这鸡眼只算是小疮，却困扰我多时。右大趾内侧硬硬的一砣，一不小心挤到则疼痛不适，恨不能一刀剁掉为快。据说有生性坚韧的同病者，以小刀细细刮掉粗皮，便露出下方形似小鸡眼睛的中心硬结点，以利刃剜刮，便将这祸胎连根除尽，流下一个空洞，血流如注，这病居然就好了！我有样学样，刮掉外层粗皮，果然见皮损中心点一个小小的鸡眼睛似的东西，不过绿豆大小，恰似一只歪着脑袋的鸡眼睛嘲弄的怼着我的脸。怒而以针刀戮之，其痛连心，冷汗迭出，不能自抑，无法继续，自然不了了之。这家伙生长极速，不过数日，平伏如故，又变成硬梆梆的一砣，在我的大脚趾上重新安家落户，肆虐如前。

以前也曾给岳父大人做过一次鸡眼切除手术，在脚掌之上，也是硬硬一大砣，注以麻药，以刀片沿鸡眼周围细细分割，连根拔除，留下一大的空洞，再以粗丝线缝合拉拢。因所余空洞实在太大，缝合便甚为勉强，结果伤口缠绵月余方愈——这病倒是好了，就是这愈合过程过于缓慢，颇为受罪，便不愿轻易尝试。古法以鸦胆子捣烂外敷亦效，不过现在贩卖鸦胆子的药商极少，便成为希罕之物，极难找到。现在市售以水杨酸所制之鸡眼膏倒是较为常见，贴之，数日之间，便将外层硬结腐蚀殆尽，又露出那只嘲弄似怼过我脸的小眼睛，这次我便不再硬来，仍以鸡眼膏贴之，大约不久便可将这祸患连根拔除，也不觉如何疼痛。

这鸡眼不过小小肉疮，处理起来尚且如此麻烦。留之则生祸胎，若想速愈，动以针刀，去病虽速，自身又受创极重，伤敌一千，自损八百，是个不发算的买卖。大约也只有以药物腐蚀这个温吞的办法比较合适了，以药蚀之，腐肉渐去，新肉便逐渐重生，不知不觉间，疾病若失，而自身亦修复如初，不觉其苦。

以此观之，人生漫长，更有诸多类似“鸡眼”之事需要我们去处理，留之则祸患丛生，割掉则自损过重，难以承受其后果，此亦算人生之无奈也。古传海外有蓬莱仙山，神仙所居之所，乃世外桃源，有抚慰人世的良药，若能远赴之而不问世事，实乃上上之选，可惜只存在于传说中，与事无补。或冷眼旁观，保重自身，提高修养，不为外物所扰，不为七情所困，待其自然消亡，亦不失为一种不是办法的办法。陶渊明的“采菊东篱下，悠然见南山”，便深得此中三昧，值得我们好好学一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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